一处像脸的屋檐 图片来源：Wikimedia Commons

相信你一定有仰望天空时，发现某朵云特别像人脸的时候吧？或者隐隐约约地，从一座建筑的外观，一个背包的表面，某个模糊不清的风景处，辨认出人物的形象？

我要告诉你的是，你不是一个人。从不熟悉的画面中看到人脸构造，是很多人都会犯的“错误”。这种视觉—心理现象还有个专门的术语：空想性错视（pareidolia）。人类的大脑会为不熟悉的可见物添加已知的“含义”，而相对于其他的视觉形式来说，具有与人脸类似特征的图案更容易激起人们的想象。

这里有一个关于空想性错视的著名案例。1994年，美国佛罗里达州一名叫戴安·德伊瑟（Diane Duyser）的女子在吃一片烤面包的时候，发现其表面糊掉的痕迹组成了圣母玛利亚的肖像。她觉得这个非常有纪念意义，于是便把面包保存了下来。十年后，这块具有“圣母光环”的面包被拍卖，拍得了28000美元。还有的人号称在火星表面看到了人脸，或者在肉桂面包上看到了特蕾莎修女，这些事例不胜枚举——所以，“人脸识别”也理所应当地延伸到了艺术的范畴。

美国俄亥俄州阿克伦艺术博物馆（the Akron Museum of Art）最近举办了一场名为“找出一张脸”的展览，展览中出现了众多的摄影、绘画和雕塑作品，人们可以从这些作品中发现人脸的影子。展览的策展人、阿克伦艺术博物馆的教育工作者吉娜·托马斯·麦吉（Gina Thomas McGee）表示，自己就是一个经常会发现“人脸”的人。展览也受到艺术二人组约翰和弗朗索瓦·罗伯特（Jean and Francois Robert）的启发，他们在出版的三本书《面对面》（Face to Face，1996年）、《脸》（Faces，2000年）和《找出一张脸》（Find a Face，2004年）中，收录了很多能够引起人脸想象的物品。

展览中出现的“人脸”是多种多样的。西奥多·罗斯扎克（Theodore Roszak）的《圆形变化》（Circle Variation）表现了一个朝向左边的“独眼龙”，它张着嘴，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；路易斯·斯特纳（Louis Stettner）的黑白摄影《冬天的汽车，第7街道》表现了一辆被大雪覆盖的老式汽车，汽车引擎盖的设计让人想起黑色的鼻子、希特勒式的胡子和张开的嘴巴，而玻璃上的雨刷像是皱起的眉头，整个汽车的正面像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；在米罗的抽象作品《蓝色边界》（Blue Border）中，似乎有一个被圈在蓝色线条中的小人，而我们也可以将中间类圆形中三个色块的任何一个看作是嘴巴，另外两个是眼睛——这样，脸的朝向会随着想象的变化而变化。

西奥多·罗斯扎克，《圆形变化》，1938年

路易斯·斯特纳，《冬天的汽车，第7街道》，1956年

胡安·米罗，《蓝色边界》

那么，这种人脸想象有科学的依据吗？还是只是我们的幻觉？为解答这个问题，神经科学家们对空想性错视做了大量的研究，并给我们提供了如下的答案。

朵丽丝·曹（Doris Tsao）博士的研究表明，大脑对脸部形状的敏感度要大于其他形状。她曾做过这样一个实验：让一群猿猴观看各种各样的图像，同时监控它们的大脑活动。她发现，在展示有脸的图像时，很多细胞变得非常活跃，对其他的图像则无动于衷。

但她也注意到一个异常的现象：对于与脸具有相似特征的物品，这些细胞也产生了反应（虽然没有见到真正的脸时那么活跃）。麻省理工学院的认知科学家帕万·辛哈（Pawan Sinha）的研究也得出类似的结论。他发现，尽管大脑已经进化到能够轻易地辨别出人脸来（根据人脸的对称、额头明亮、鼻底有阴影等特征），但并不是毫无缺陷的——因为有些“真脸”并不是所有的特征都符合，而一些“假脸”则能满足所有的要求。

波士顿大学的神经科学家渡边岳夫（Takeo Watanabe）认为，空想性错视可能是不断进化的结果。在研究中，他探索了大脑是如何遇到刺激物而活跃的，特别是遇到可能是生存威胁的刺激物时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无论是人还是动物，对脸的警惕实际上是为了增加生存的几率。他说：“如果你生活在原始社会……能够迅速发现附近的老虎，对生存很有帮助。”

所以，当你下次在刚刚准备进食的汤中、波洛克的泼溅画中，或者贝歇夫妇（Bernd and Hilla Becher）的摄影作品中看到人脸时——不必惊慌，你并没有疯掉，那只不过是你的脑子在创造性思维的辅助下，做的一份本职工作而已。

本文译自Artsy杂志，ALEXXA GOTTHARDT，Why Do We See Human Faces Everywhere We Look?有部分改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