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怀田自秉师(节选)

尚刚  来源:《田自秉先生纪念文集》 发表时间:2016-12-14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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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师田自秉仙逝已近周年,他的音容笑貌仍常常萦绕在我的眼前。谨作此文缅怀这位挚诚的学者、仁爱的老师。

1982年初春,我就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中国工艺美术史专业,成了自秉师最早的研究生,我的导师还有庞薰琹、王家树两位,而三位之中,自秉师对我教诲最多。那时,  中国工艺美术史虽然研治有年,但学科还远不成熟。一些专家仍满足于比对着或者不甚严格,或者片断的资料,发些畅想式的议论,教学也每每缺少史的脉络,更像是按时代排列的艺术欣赏。自秉师则特立独行,他特别重视资料的完备和甄选的严格,已在倾力系统地搜罗科学性最强的考古资料。  

尽管为了备考,我对中国工艺美术史已有粗略的了解,但甫入学院,对治学门径几乎茫然无知,面对浩瀚的古籍、相关的大量著作和多种期刊,真不知该从哪里入手。于是,就去隔壁的力、公室向自秉师请益,他告诉我:“作品最重要,《文物》《考古》里面有丰富的工艺美术实物资料,就从这两种期刊读起吧。”教诲虽仅寥寥数语,却令我受益终身。通过系统阅读文物考古类杂志,并且摘录精要、做出索引。一年多下来,我不仅知道了基本实物史料的分布,还了解到学术史和研究前沿。而自秉师的作为更堪称楷模。我在田府见到,在迎门的书架上,尽是整齐排放的《文物》《考古》,并且多为复本。原来,这两种期刊自秉师各订购了三本,其中,两本用来分类剪贴,完整的一本用来阅读、查考。

凭着坚实的史料功底,在讲义的基础上,自秉师写出了他的名著《中国工艺美术史》。书如其人,朴实无华,不靠貌似哲学的观念、不靠舶来的新方法,没有天马行空的宏论,没有牵强附会的玄谈,全靠典型的资料、清晰的思路、平实的语言,源源本本、有根有据、简洁明了地勾勒出中国古代工艺美术的发展历程。从1985年出版起,三十年中,田史已经印刷数十次,成为印数最多、影响最大的中国关于美术史著作,至今仍为大批院校列为基本教材。

有感于工艺美术理论建设的薄弱,在历史研究之外,自秉师还对纯理论投入甚多,探讨深入,贡献很大。他先后写出了《论工艺形象》《论工艺与科学——材料和技术在工艺美术中的地位和作用》《工艺美术的抽象和抽象主义》《论“空间”》《论工艺思维》等一系列重要论文,产生了深远的学术影响。1991年,他又出版了国内第一本《工艺美术概论》,完整阐述了工艺美术的性质、特点、内容和创作过程、功用地位、发展规律等,为后继撰著拓宽了思路,提供了范例。

自秉师是中国工艺美术基础理论的重要奠基者,其《中国工艺美术史》和《工艺美术概论》是20世纪的学科代表作。我相信,尽管有庞薰琹、雷圭元、陈叔亮、张仃等先生大力提倡,并且亲与撰著,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理论学科领先地位的确立,自秉师是第一功臣,他的研究扎扎实实、严谨平朴,最成系统,成果最丰,影响最大。

自秉师宽和仁厚,从无疾言厉色,待人处事一向平和。孰料,这样的谦谦君子,竟被打成“右派”,在学院的图书馆里“改造”了二十年。逆境之中,自秉师“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之志”,依然治学不辍,格外坚韧顽强。图书馆反而为他提供了潜心阅读的便利,让他搜集到极其丰富的资料。1978年重返教学一线后,依靠丰厚的积累,自秉师迎来了学术的高峰期,不仅承担了大量的教学工作,还陆续出版了一批著作。除去前述的一史一论之外,重要的还有与师母吴淑生合作的《中国染织史》《中国工艺美术史图录》,与师母、幼女田青合作的《中国纹样史》等。倘若没有坚韧顽强,没有那二十年的辛勤积累,自秉师的重大成就根本无从设想。

 

2015年8月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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